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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科学家:黄土地挺立新脊梁

   日期:2018-02-23     来源:新华社    作者:zgny.com    浏览:875    评论:0    
核心提示:  新华社西安2月22日电题:黄土地挺立新脊梁——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科学家群体巡礼  新华社记者林晖、陈晨  八百里秦川,黄

  新华社西安2月22日电 题:黄土地挺立新脊梁——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科学家群体巡礼 

  新华社记者林晖、陈晨

  八百里秦川,黄土飞扬。在中华农耕文明诞生地陕西杨凌,有这样一群科学家:他们数十年来扎根大西北、坚守黄土地,不是农民,胜似农民,把毕生所学奉献三农,将报国之志守望相传,为祖国农业现代化燃烧起熊熊的科技火种。

 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科学家。

  始终不忘初心 矢志艰苦奋斗 

  西农大南门外,几孔简陋窑洞静静矗立,似乎与黄土高原司空见惯的窑洞并无什么不同。

  弯腰走进窑洞,低矮的洞窟不足两米高,人在里面几乎无法直立,狭窄通道仅容两人并行通过。然而,就在曲曲折折的“洞窟”中,藏着小麦条锈病专家康振生和科研团队的“宝贝”——不同生长阶段的麦苗、感染条锈病病菌的试验植物……

  “这里原来是抗日战争时期建设的防空洞。我们做小麦条锈病研究,需要低温实验室,上世纪80年代科研条件差,只好从荒废的防空洞上动脑筋。”康振生说。

  这一用,就是30多年。

  那时西农大所在的杨凌,不过是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小镇,远离都市,说是农科城,其实就是个农科乡。在人才“孔雀东南飞”的时代背景下,杨凌大量科研人员流失。有句话广为流传:“别说孔雀,杨凌连麻雀都飞走了。”

  对于康振生来说,就至少有3次机会调到北京。

  是什么让康振生们选择了扎根大西北,终日与黄土为伴?

  “我是从小麦田里走出来的,我的事业就在小麦田里。”出身农家的康振生,亲眼目睹过条锈病对小麦生产造成的巨大损失。攻克小麦条锈病,成了他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。

  “我的一生只干了小麦条锈病防治这一件事。干好这件事,黄土高原是最好的选择。如果因为我的一点微薄的贡献,让农民兄弟们一年辛苦没白费,是我最大的骄傲。”这个从“窑洞实验室”中走出的新任中国工程院院士,转身又进入窑洞中“伺候”心爱的麦苗。

  从黄土地中走来,回到黄土地中去。西农大的科学家多从农村走出,曾经艰苦的农家生活,塑造了他们朴实而坚韧的气质。

  樱桃专家蔡宇良,年少时家里困难,中学时代每到晚上7点半就看不进书。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营养跟不上,饿得心发慌。”

  尽管抱着“以后能吃上果子”的美好憧憬报考果树专业,但蔡宇良第一次见到樱桃的记忆并不美好。“那是西农校园里的两棵樱桃树,为了防止闲人偷摘,树下拴着条大狼狗,学生们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。”

  没想到,从未吃过樱桃的人,日后竟然成了樱桃专家。

  上世纪八十年代,蔡宇良有了去英国学习进修的机会。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发达国家先进的果树栽培技术,强迫自己每天长跑锻炼身体。“跑步是为了防止生病,一生病,就耽误了宝贵的学习时间哩!”

  农业专家培育优秀品种,常常要深入山野寻找野生种质资源。一次,在云南密林中发现一棵野生樱桃树,蔡宇良拨开半人多高的杂草,兴奋地往前跑,只听见后面一个村民尖利的呼喊:“蔡老师,你后面追着一条蛇!”

  “五步蛇”“烙铁头”……蔡宇良见过的毒蛇不可胜数。野外考察中,他养成了一个习惯:无论多渴,水壶里的水一定要留半瓶。“万一被蛇咬了,还要靠这半瓶水兑解药救命。”

  历尽千辛万苦,只为擦亮心中那个神圣的梦想。

  小麦育种专家吉万全的家在学校家属区。多少个傍晚,妻子站在家里阳台上张望,从晚霞落山望到夜幕降临,不足300米的距离却好似远在天边,总是见不到丈夫的身影。

  “我们搞小麦远缘杂交的,出成果周期长,必须下苦功夫。在实验室用显微镜观察记录小麦胚芽情况,一看就是几个小时,一抬头,天就黑了。”吉万全笑着说。

  为了选育出最优良的品种,从播种、管理到收割、脱粒,育种专家们必须和普通农民一样,辛勤劳作于田间地头。也正因为这个原因,每次面试研究生,吉万全上来第一句话就是:“你怕晒太阳吗?”

  “搞农业科研,就是要与土地、与阳光雨露打交道。不愿意晒太阳,怎么搞得好?”吉万全一脸严肃。

  面对杨凌艰苦的条件和农业科研的艰辛道路,不是没有人选择退却。当年一位全国育种界的权威专家在杨凌工作时曾招了5个研究生。如今,一个在北京,3个在美国,只有吉万全一个人留在杨凌。

  留下来的火种,终成燎原之势。

  近年来,西农大累计获得国家级科技奖励40项,主持完成省部级科技成果一等奖72项,试验示范站累计推广示范面积超过3亿亩,新增经济效益500多亿元……

  把农民当作亲人处 将论文写在大地上 

  第一眼见到“羊教授”周占琴,不少人暗中嘀咕,“这是农村老太太,还是大学教授?”

  “我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红毛衣,就是为了显年轻。虽然岁月的风霜早早在我脸上刻上了皱纹,但我今年才60岁,你们可不要以为我70多岁了啊!”面对记者,周占琴发出爽朗的笑声。

  旁人又如何知道,一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姑娘,选择畜牧养殖这条道路,经历着多少艰辛。记不清有多少次,周占琴结束羊场的工作赶公交车,全车人都嫌弃地避而远之,那挥之不去的“羊圈味”仿佛成了她的特有标签。

  “养羊是西北贫困农民脱贫致富的一条路子,但养殖业特别容易亏损,我憋着一股劲,就是想为农民们找到最适合他们养的品种和技术,不让他们掉眼泪。”大学时阴差阳错选择畜牧兽医这个“有味道”的专业,她没有气馁,而是一心扑在了肉羊育种研究推广上。

  为了跟踪布尔山羊杂交生长试验,周占琴来到秦岭山间一个羊场“蹲点”,一待就是两年。西北的冬天寒风刺骨,羊场没有暖气,早上起来,脸盆里的水冻成冰块,拿柴火烧才化开。

  就连春节,她都没有回家,反而把丈夫孩子接到了羊场。“我们孩子现在还记得,别人家大年初一放鞭炮,我们家大年初一铲羊粪!”谈起往事,周占琴哈哈大笑,仿佛过往的艰辛都化作浮云。

  但养殖户们永远记着她的贡献。

  陕西铜川养殖户舒小明,因为养殖经验不足,曾经在24天内陆续死了186头羊,巨大的经济压力几乎压垮了他的生活。周占琴得知后,自己开着车来到舒小明的羊场,手把手选品种、教技术、作指导。

  “周教授给我的指点,比给我了几百万还厉害!”从此,舒小明“认定”了周占琴,把她亲切地称作“羊祖宗”。

  把课堂设在田间,将论文写在大地。脚踏着厚重的黄土地,西农大的农业科学家始终把农民当作最亲近的朋友。

  核桃专家刘朝斌的办公室颇有些凌乱。斑驳的墙壁上到处是粘贴文件遗留的黄色胶带,书桌上堆满了文字材料。只有窗台上的几个玻璃罐擦得干净锃亮,里面装着他最心爱的核桃。

  “干农业科技这一行,也不是没有抱怨过。每年寒假,别人好山好水好吃好玩,我们搞核桃的却要趁这段时间剪穗子做嫁接,每天在核桃树上爬上爬下,心里也不平衡啊!”刘朝斌笑着说。

  然而,只要能为农民解决生产中的实际问题,刘朝斌就浑身来了劲。一年到头,他大半时间都花在核桃地里搞研究、作培训,和农民兄弟打成一片,恨不得将毕生所学一股脑掏给他们。

  也正因为长期从事技术推广工作,没跟上高校考核评价体系“潮流”,他副教授的帽子一戴就是15年。

  “老刘,你别老往地里跑了,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写点论文,早点把职称解决了!”有人善意提醒。

  刘朝斌总是笑笑,不说话。为解决农民问题找课题,不是为写论文而找课题——这是刘朝斌始终坚守的信条。

  农民兄弟的情感总是简单而直接,炽热而真诚。你对他好,他也对你好,常常让专家们眼含热泪。

  油菜育种专家董振生,永远忘不了在陕西西乡县一个贫困户家里吃的一顿饭。

  远离油菜主产区的高山谷地,是理想的油菜制种基地。董振生团队在一个名为三坪的高山贫困村进行油菜制种。那是秦岭南麓的一个偏远山村,光是上山的路就要走3个小时。

  在董振生团队的精心指导下,农民们一亩地足足赚了约1500元,这个数字对于当年的贫困村来说前所未有。

  收获季节,董振生再次上山,一个贫困户说什么也要拉他到家里吃顿饭。一进家门,董振生一下子愣住了:这户人家用“家徒四壁”来形容并不为过,房子顶上甚至还有个窟窿,一眼望到天。破旧的桌上摆着4个缺角磨损的大碗,里面满满都是肉,没有一片菜叶。

  这是这个昔日贫困的庄稼汉给予外人的最盛大的款待。董振生接过贫困户自酿的苞谷酒,一饮而尽。

 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接续奋斗再攀高峰 

  1977年出生的青年教师王晓杰来自海滨城市山东烟台,第一次踏上黄土高原,几乎被“吓跑了”。

  “2001年,我坐着绿皮火车来西农研究生面试。眼看着火车窗外逐渐从绿色变为黄色,越走越荒凉,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。”王晓杰说。

  直到见了研究生导师康振生,这颗已经失落到谷底的心才慢慢“苏醒”。康老师对科研事业的迷恋、对小麦条锈病研究的执着、对黄土地的热爱,深深感染着王晓杰。最后,他不仅留下来读了硕士、博士,还留校当了教师。

  “西农的老教师们最令人感动的是对初心的执着和坚守。很多老师一辈子就研究一个事,这也是鼓舞我在农业科研道路上走到底的强大动力。”王晓杰说。

  风雨兼程,薪火相传。直到现在,康振生仍坚持给本科生上学科导论,激发年轻学子热爱农业、报效祖国的壮志雄心。

  “人生一个阶段要干一个阶段的事。我年纪已经大了,让年轻人接触更多的项目,挑起更重的担子,我们的科研事业才能越来越有前途。”年逾六旬的康振生说。

  在传承中坚守,在开拓中创新。历经数十年的砥砺奋进,西农的科研队伍茁壮成长,如今仅正高级专业技术人员就有近600人。不论时代如何变化,始终不改的是科学家们浓烈的乡土之情、炽热的报国之心。

  身穿普通夹克,脚上一双运动鞋,半头白发的李华说什么都难以和“洋气”的葡萄酒行业挂上钩。这个老农模样的“老头”,却是中国葡萄酒专业教育事业奠基人。

  “八十年代留学法国学习葡萄酒专业,与其说是个人选择,不如说是国家任务。那时候心里没别的想法,就觉着国家还不富裕,花这么多钱送我们出来留学,一定要努力学成归来,报效祖国。”李华说。

  1985年回国后,作为新中国第一位“海归”葡萄酒专业博士,从“无教师、无场地、无教材”起步,李华发起创办了我国第一个葡萄栽培与葡萄酒酿造专业。由于创业期间过度劳累,他曾在上课时一头栽倒在讲台上。

  沐风栉雨,砥砺奋进。如今,李华的教育事业已经结出累累硕果——全国葡萄酒行业80%的技术人员都出自西农,国内11家葡萄酒上市公司的技术老总,有8位是西农校友。

  更可喜的是,他亲手创办的亚洲第一个葡萄酒学院,一大批新生力量已经接过接力棒。

  “李华老师常常教导我们,一个科学家要和所从事的事业一起成长,而不仅仅考虑自己生活得好一点。这就是西农专家的风骨,永远把国家、人民的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。”李华学生、现任葡萄酒学院院长房玉林说。

  伟大的精神,常常具有强大的感召力。昔日“孔雀东南飞”的西农大,如今已不乏“凤凰西北栖”。

  从事生态系统模型研究的国家“千人计划”专家于强,2016年从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“投奔”西农大。

  “我在北京、上海、悉尼等很多地方工作过,从没有见过一所大学把‘俭朴’的‘朴’字写进校训。”于强感慨地说,“如同‘诚朴勇毅’的西农校训,这里的教师艰苦朴素、朴实无华,以默默无闻的努力,悄然改变了无数农民的命运。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,我很自豪。”

  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回国的王进义教授,已经在西农大工作了11年。在他看来,一个学者选择在哪儿工作,关键是能不能发挥作用、实现价值。

  “这里的老师和农民是一样的,把整个生命、整个生活融入黄土地中了。每当我在科研工作中遇到困难,看到他们,就感受到坚持的力量。在这里工作,可以为国为民作贡献,我以为这是一个学者最大的价值所在。”王进义说。

  朴素的话语激荡人心,精神的力量一脉相承。

  漫步西农校园,以树命名的道路纵横交错。苦楝路、栾树路、青桐路、鹅掌楸路……这里的科学家就像黄土地上一棵棵朴实的大树一样,扎根大地,迎风挺立,站成一座座令人肃然起敬的丰碑。

  凤鸣高岗,弦声不息。一代又一代西农科学家们守望相继、薪火相传,必将为祖国大西北、为中国农业未来铸就生生不息的伟大力量!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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